她只是上了那辆出租车

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载了一位女乘客，是在一个潮湿的傍晚。天边刚刚褪去橙红色的余晖，城市的灯光还没完全亮起来，整个世界像一杯刚调好的乌龙奶茶，雾气腾腾又带点说不清的情绪。

她穿一身黑衣，拎着一只小巧的灰色旅行箱。司机一眼看去，以为她是刚下高铁，准备回家或者去投奔一个旧爱。他没多问，只是用惯常的语调问了句：“去哪？”

她说：“去新虹桥东路的那家城市旅店。”

这路他熟，脑中导航自动启动。他一边轻踩油门，一边观察着后视镜里这个看不出年纪的女子。她神情恍惚，看窗外的神态仿佛窗外不是车水马龙，而是一整个曾经。

过了半个红绿灯，她开口：“你开出租多久了？”

“十二年。”他答得平淡，像在说今天油价又涨了一毛。

“那你一定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人吧。”她声音很轻，几乎要被风扇声掩盖。

司机点点头：“奇怪的人很多，但有时候奇怪的是这座城。”

她突然笑了一下，像是听懂了什么秘密。

快到地方的时候，她问：“你信不信，人可以永远逃不过一辆车？”

司机没太听懂这句话，只是看着导航说：“前面右转就到了。”

她点点头：“好，到了就下。”

但当车停在城市旅店门口时，她没动。她坐在后座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司机：“这个人，你见过吗？”

司机看了看照片，是个男人，三十岁上下，穿着一件蓝色T恤，站在某个江边笑得随意。他皱了皱眉，刚想说不认识，眼神却突然僵住了。

那张脸，他认得。他确实载过这个人。

只是那次是深夜，那人喝了很多酒，说话含糊不清，一直在问：“你知道回头的路吗？”

第二天他看到新闻，江里捞起一具尸体，正是那张脸。

他把照片放回去，声音突然干哑：“……怎么了？”

她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他是我弟弟。”

司机的手握紧了方向盘。夜色终于彻底降临，街灯亮起，照在城市旅店的玻璃窗上，也照亮了那位始终没有下车的女乘客的眼睛——里面装着风雨、回忆，还有一个关于江边和出租车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