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入夏,南方的天空便悄然起了变化。一夜之间,灰云低垂,细雨如丝,仿佛天地之间被悄无声息地缝合。南方雨季开始了,它不是雷霆万钧的咆哮,而是细水长流的叮咛,是温吞又执拗的呢喃。
雨季,是江南最富诗意的时节。古人说:“烟雨江南”,不是凭空而来。雨丝斜织在乌篷船上,小桥下泛起圈圈涟漪。白墙黑瓦之间,青苔悄悄探头,像是在迎接久别重逢的老朋友。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味和初夏的青草香,那是只有南方人熟悉的味道。
对农人来说,雨季是一场等待已久的甘霖。水田因它而活,秧苗因它而青,田埂上奔跑的孩童踩出一地欢笑。但雨季也从不只是温柔乡,它时常来得急促,带着突如其来的暴雨,压弯树枝,泛滥沟渠,让人措手不及。于是,屋檐滴水成线,市井人家多了些许焦急,也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城市也在雨中显现出不同的姿态。街道反射着霓虹的光,模糊中增添一份朦胧的美。公交车缓慢穿行,伞海在十字路口缓缓移动。人们抱怨湿鞋和衣角,却也在雨中放慢脚步,听一听这个城市在潮湿中低声诉说的心事。
南方的雨,不是单调的节奏,而是层层叠叠的变奏曲。它有时候像江上的薄雾,轻轻拂过;有时候如瓢泼,击打屋瓦,宛如擂鼓。它带走尘埃,也唤醒沉睡的记忆。雨夜里,屋内灯火微黄,一壶热茶,一段老歌,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暖。
而在这连绵不绝的日子里,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。雨滴在窗棂上跳舞,一笔一划,如写意山水画中的点染;巷子里老猫在屋檐下蜷成一团,像极了人们对这片土地最安静的依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