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未亮，山村的薄雾已经缠绕在屋檐和树梢。远处鸡鸣声此起彼伏，而就在村头老槐树下，一段低沉又悠扬的萨克斯旋律，悄然响起。
这是老段的清晨仪式。他六十岁那年，第一次吹响这支陪伴他至今的萨克斯。他说那是女儿出嫁前送他的礼物，城里孩子懂音乐，她告诉老段：“爸，你爱唱山歌，不如学吹一支乐器，把心里的歌都吹出来。”
于是，山村里便多了一段异样的声响。不是锣鼓，不是二胡，也不是唢呐，而是一种带着城市味道的“洋乐器”。刚开始，村民们觉得奇怪，说这声音“像是在唱夜里的梦”，但渐渐地，他们开始听懂了。
那是一首首“山村新歌”的前奏。老段的萨克斯，不是照本宣科的古典练习曲，他吹的是晨曦中挑水妇人的脚步，是放学孩子的笑声，是雨后炊烟升起时的那一抹温暖。每一声长音，都像是在对山说话，每一段急促的跳音，像是鸟群惊飞又归。
秋天的时候，村里的广场舞大妈也开始让老段来“领奏”，原本单调的电子乐，换成了他萨克斯的伴奏，村头的傍晚变得柔软起来。孩子们围坐在他脚边，学着吹长音，一时间，“吹萨克斯”成了山村最潮的新事。
甚至镇里的文化馆也来找他演出，他带着自制的“山村新歌”登上了简易舞台。那一晚，整个镇子都听见了从山里传出来的歌声，不是用唱的，而是用萨克斯“说”的。那种感觉，像是老段的肺腑在呼吸，又像是整个村庄的心跳在演奏。
如今，老段已经吹遍了四季，他的萨克斯里装满了山的记忆。炊烟、鸡鸣、溪流和梯田，在他的嘴唇和指尖之间，变成了这片土地最动听的旋律。
